做学生的“心上人”

吴非老先生是一位非常有见地的教育思考者，他认为“不能仅仅凭借爱心，也需要智慧，仅仅有对教育的热爱，不一定能胜任教学任务。” 我以为做学生的心上人既要“以爱心浇灌爱心”，又要“用智慧启迪智慧”，爱心与智慧相辅相成，缺一不可！ 　　人们常说爱优秀的学生容易，爱问题学生很难。我可能有点另类：一是博爱，既爱品学兼优的，也爱常常给你添麻烦的“问题学生”；二是偏爱，喜欢与“问题生”打交道。　　接下来，和大家分享几个我与学生的故事：

三年级，李东（化名）转入我班。开学第一课，他很神气地走上讲台自我介绍：“我是名人，校长都知道我！” 看着这个满脸得意的名人，我下课后就马上联系他的前班主任了解情况。原来这个名人“李东”是一个很爱动的孩子,一节课屁股几乎都在椅子上跳舞，五分钟都坐不住！甚至一言不合就动拳头，更要命的是常常溜出课堂在校园闲逛……这番话听得我心里直发毛，如果在校园闲逛的时候出了安全事故怎么办？这可是会掉饭碗的！那一刻，觉得头好大——我遇见的居然是这样的“名人”！我还了解到，他妈妈为此辞职，在家专职管教李东，但没有效果。第一周，我到教室听课，不是听搭档们的课，而是观察李东的课堂行为。我带了一张报喜鸟行动记录表，从准备、自学、提问、整理等十几个方面分7个时段进行观察记录分析。我发现李东喜欢插嘴搞怪，把课堂搞得乱哄哄的。一次把美术老师说的“用粗笔头画”学成“用猪头画”，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，这时他却得意洋洋。一个月不到，同学的投诉就接二连三，愤怒的家长联名要求把李东退回去——哪里来回哪里去！　　

我想“让人讨厌的人，正是最需要关心的人”。国庆节我特意与李东家长约好去家访，我期待发现李东的闪光点，哪怕一丁点儿。李东在小区门口迎接我，他带我参观书房，学习用品摆的整整齐齐，还放了一盆绿油油的文竹，和他教室桌面的凌乱截然不同。听她妈妈说早上6：30就开始整理了，还警告她妹妹不许进来把房间搞乱，因为今天老师要来家访。正在我和家长聊的时候，李东端来了一大碗甜蛋羹，他自己做的。男孩子居然会做蛋羹，让我好意外。我也知道，在温州的习俗中，给客人做蛋羹是一种很重的礼仪。我拿小碗分了一点，李东把其他的分给奶奶和妹妹。到小区门口迎接、给老师做点心——这不就是尊师吗？把书房整理的干净有序其实是他希望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，是他的自尊自爱啊！没有把余下的蛋羹自己吃，而是分给奶奶和妹妹，敬老、爱幼不都是他的闪光点吗？！国庆后的班级晨会上，我讲了家访的故事，李东赢得了同学们的第一次掌声，热烈的掌声！——我发现，掌声响起的那一刻，李东好享受……从那以后，李东特别喜欢亲近我，有事没事总喜欢粘着我聊聊——亲其师信其道导其行，我、李东妈妈、科任老师与李东一起制定了“报喜鸟行动”，约定课堂要坚持坐10分钟、15分钟，直至一节课……，商量好周评月奖细则，然后大家和李东一起签名。说起来容易做起难哪，李东坚持了2天，第3天就跑出去了；这周自评，李东给自己打了一个差，我给他打了个合格，我告诉李东，虽然你跑出去了，但跑的次数少了，有进步！李东一有进步，我就给他送书并赠言鼓励，从绘本《大卫，不可以这样》到高尔基的《海燕》将近30来本。报喜鸟行动的约定内容在变，相同内容的要求在变。虽然李东的课堂行为反反复复，一次甚至把好心提醒他的同桌卷子撕掉，但经过1000多个日子的努力，李东在改变：他向《温州晚报》投稿，我给编辑写了一封长信，希望有发表的机会鼓励李东。习作真的发表了！学校给他发了一张“喜报”。李东妈妈跟我说：“我家小子把“喜报”送给奶奶做生日礼物，大家都夸他乖起来了。接下来，我可以放心去上班了。” 李东赢得了同学的支持，担任校领操员、旗手，成了名符其实的名人；而李东觉得郑老师就像魔术师一样好玩，干脆就叫我魔术师了！

开学注册，班级里来了一位文静可爱的“小不点”——一粟。小姑娘是从一年级跳级到三年级的。面对这位跳级的小女生，我脑海里问号多多——二年级的学习内容怎么办？她的学习能力怎么样？体育运动方面如何？和大近二岁的同学交往又会怎么样？我邀请全体科任老师和一粟的爸爸妈妈开了一次“微家长会”，制定了一份“报喜鸟行动——小小一粟  大大脚步”的因材施教方案。　　开学典礼，全班同学两路纵队从教室到操场。从三楼的走廊到操场要下一段楼梯，一粟的位置在队伍最前面，下了四五级台阶，一粟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——“郑老师，我有点怕。”“来，和郑老师手拉手一起走，你能行的！”海伦·凯勒说“信心是命运的主宰。”一粟此时需要的就是信心。从此，每逢做操下楼梯，我、还有一粟的同桌逸凡与一粟手拉手就成了一道风景。面对这道风景，我在思考：与一粟手拉手是一粟需要的，但一粟更需要的是独立前行。于是，每逢做完操回教室，我总会有意无意地问一句“大家发现一粟下楼梯进步在哪里？”有时我把同学们的发现写在《家校联系册》上，让一粟和家长分享自己进步的快乐。我特别叮嘱一粟家长，要在家里反复表扬一粟的进步！　　开学第五周的周一，我发现一粟走路一瘸一瘸的，平时的一粟可是蹦蹦跳跳的啊！“一粟，你的脚怎么了？”“这个星期天我在家练习下楼梯，拐弯的时候不小心把膝盖碰肿了！”一粟不好意思地说。一粟妈妈告诉我，一粟在家里练习下楼梯已经坚持三个多星期了。想起一粟在日记中写练习走楼梯的一段话，我不禁笑了—— “我刚到实验小学时，下楼梯走得很慢。郑老师就给我鼓气说：别害怕，没关系的，我在旁边护着你呢！郑老师还把居里夫人的话送给我：人应该要有恒心，尤其要有自信心。有了郑老师的鼓励，我就大胆地一步一步向下走；为了不拖班级出操下楼梯的后腿，每天下午五点半后我都在家练习上下走楼梯，我觉得我能行。”在班级午会上，我请一粟把练习走楼梯的日记读给全班同学听，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，我带领全班同学送给一粟一句话——小小一粟，大大脚步。　　读完五年级，担任班长的一粟通过温州市外国语学校的面试，又一次跳级进入初中学习；温州中学毕业后留学英国。对一粟而言，在我班三年的就读时间只是学生生涯的小小驿站，但是“小小一粟  大大脚步”报喜鸟行动的实施，为早慧的她铺好了起跑的成长之路。难忘一粟家长在“成长记录卡”上的一句话：“孩子，你幸福地生活在实验小学这座四季如春的花园里，愿你天天快乐绽放！”

2009年6月，在浙江省教育学会和浙江省作家协会联合举办的“人民书店杯”第三届省少年文学之星征文比赛中，我班张晟同学荣获一等奖，也是温州市学生参加该项赛事以来的第一个一等奖。　　张晟是位基础扎实的男孩，是习作的好苗子。对生活化儿童作文兴趣颇浓的我，给张晟制定了“报喜鸟行动——阅读中丰厚、习作中绽放”的指导方案。张晟在实验小学浓浓的“读书，最美的姿态”氛围中潜心阅读、超前阅读，六年级时阅读等级考核达到历届毕业生中的最高级——九级。每周周二和周四下午放学后，是张晟和我雷打不动的相约时间，我们都会准时来到四楼阅览室——同学们口中的“研究所”，一个为优等生锦上添花、给后进生雪中送炭的辅导室，我对张晟的习作进行指导：审题、选材、拟题、谋篇布局……两年来从未间断。2007、2008年张晟均获校“金秋读书节”现场作文大赛一等奖之后，习作水平突飞猛进，对习作的兴趣一发不可收拾：　　2008年8月获“棵棵树杯•温州市首届少年文学创作大赛”一等奖，并评为温州市十大少年文学之星。2008年暑假，参加中日韩夏令营活动，出访日本时创作的童话《火神的笑颜》入选《中日韩童话创作集》。习作《五月汶川》、《秋叶情思》在《温州商报》和《学生时代》发表；习作《又是一年春草绿》和《笑最珍贵》入选《温州市青少年作文精粹》出版，该文集已作为给灾区孩子的心灵鸡汤，赠送给了汶川青川灾区的同龄人。2009年6月，个人文集《墨痕》出刊——一颗少年文学之星在瓯越大地冉冉升起！    

我接的班级有一位语文测试只得3分的女生小玲（化名），自卑胆小。小玲“记得慢，忘得快”，最简单的听写也是０分；遇到数学应用题和语文阅读理解只能干瞪眼。我费尽心思寻找小玲的闪光点，我发现小玲的无意识记特别好，我请教医生、心理老师，制定了“报喜鸟行动——读注音童话  成识字大王”计划。我期待通过童话的趣味能使窈坚持阅读，通过注音的方式学会自主识字，通过无意识记积累识字量，从而逐步形成阅读能力！每天中午午餐后，班级开展“午读进行时”活动，我与小玲相约四楼阅览室共读绘本。　　

计划的实施需要家校携手，家长的参与必不可少！也许是觉得孩子成绩差丢面子，也许是重男轻女，小玲的爸妈从不参加家长会，也从不到学校接孩子，把窈寄托在家政学习生活。我5次联系家长要到她家家访，但是家长总以“外出了”、“不在家”等各种原因推脱。第6次被拒绝时，我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：“班主任来家访，别人都是求之不得的，怎么你家推来推去的？！”我不知道是精诚所至，还是被我吓到了，这次，小玲的家长终于同意家访。家访结束了，小玲的妈妈说：“孩子小时候受过伤，智力特别弱。我都想放弃了，想不到老师您这样用心！”我记得很清楚，家长是边擦眼泪边说的。每个学期，我都自掏腰包买一套绘本、故事书送给窈；在小玲解决了识字关之后，利用午休和下午放学时间给窈做阅读辅导。虽然现在的小玲还只能偶尔考合格，但老师们都发现，原来整天绷着脸从来不笑一声的小玲开始笑了，更多的同学和窈成了朋友。　　

但是，事情总是难以两全的——照顾好了别人家的孩子，自己家的孩子就难以照顾到了。记得一个下午，5点多了，我正在“研究所”辅导小玲。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辅导：“碎飞，你在哪里啊？你家小孩在哭诶！”电话是同事张书葵老师打来的，张老师在二楼阶梯教室走廊上发现我读一年级的女儿在哭，一问是爸爸找不到了。“你真是的！这样迟了，外边天都要黑下来，还让小孩到处找你！”面对满脸泪水的女儿，我是该自我批评！原来约好女儿放学后来办公室找我，因为发现小玲的阅读理解出现了好几次相同的错误，安排了辅导。读一年级的女儿在办公室和教室没有找到我，在学校各处找，以为我把她忘在学校了。作为班主任和学校办公室主任，下午六点之后回家是我常态，“爸爸，我们可以回家了吗？”是女儿常常问我的一句话，伴随着她肚子里“叽里咕噜”的叫声，每每此刻，歉意塞满我心头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