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的一辈子很短,我们会用有限的人生来挂念父母,朋友,孩子…… 但从我们成为班主任的第一天开始, 学生便成为我们牵挂的一部分,而在我的心里一直牵挂着一位少年。
2014 年 9 月 1 日,特别的一天, 这是我以教师身份站在讲台上的第一天,亦是班主任生涯的第一天,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情让我期待又紧张。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们第一次相见,白皙又瘦削的脸颊,黑色镜框占据半张脸, 深蓝色的 polo 衫包裹着佝偻的身体, 进入教室的你只是找个位置静静地坐着,观察周围的一切,和其他同学形成强烈的对比,一切都流露出你的特殊。从那时起,你就住进了我的心里。还记得吗?数学课上你坚决不动笔书写过程,课后你告诉我这是在为国家节省资源,避免以后世界末日资源短缺,你的“可爱”让我无奈;对于无感的课你总是倒头就睡,课后你告诉我睡觉比听不需要动脑的课更有意义,你的直白让我无话可说……这样的事情一直在发生,每次你的理由都非常简短,好像多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浪费你的时间,当时我便在想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小恶魔。我的内心既煎熬又开心,因为我发现我是唯一一个让你愿意开口的人,至少可以安慰自己。于你而言,我是特别的存在!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,更加坚定我的想法——你需要我!

一个很平常的晚自习,我平常地走到你身边,但却不平常地发现你少了一撮头发,当天我便与你妈妈通话希望本周一定带你去医院看看,接连三周妈妈都以你不愿意为由没去医院。我很生气你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,我第一次对你发火,亦是你第一次对我爆发情绪,一改往日的平静,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鼻涕眼泪双管齐下, 嘴里一直念叨,其中有一句至今让我印象深刻:“老师,我知道我的表现会影响班级,你的奖金会被扣,我答应不给你拖后腿,但希望你可以让我一个人一直待着,我已经习惯了。” 当时我的耳边除了你的哭声,脑子只回想着一个问题: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一个 14 岁的孩子习惯一个人生活?后来妈妈坦诚告诉我因为忙于生意所以忘记带你去医院检查,说谎是为了避免我对她有看法,我突然有点理解你的心情,那天晚上我便没再多说。
第二天,你的情绪已经平复,我走到你身边给你一张纸条:无论你如何嫌弃老师,老师一定对你“纠缠不清”,今晚 6 点 2 楼会议室一约。我能想象你看到纸条那一刻一脸茫然的表情,你肯定想这个班主任脸皮有点厚,有点烦。这天晚上我念叨了一个多小时,最后结尾“明晚继续”,你终于给了我一个反应——挑眉。恰逢之前在一本书看过:如果你关心一个人,请问他“你还好吗”。第三天晚上,我们依然老时间相约,我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:某某,今天还好吗?你无奈地望着我回应:还好还好…… 接下来便开始我对你的日常问答。日复一日,你我都已习惯琐碎的问答, 而我只想让你感受“你不是一个人”。在我自我质疑的时候,生活老师告诉我“某某以前见到我都不说话,现在见到我会稍微挥挥手”;班级其他孩子告诉我“某某是我们寝室的‘老人家’, 现在居然在寝室讨论游戏”;同班组老师告诉我“某某上课可以稍微回答问题了”……你的细微改变让我有了继续坚持的动力!
我们依然每天继续着无厘头的对话,也许是因为无营养的话题令你烦闷,你终于开始吐露幼儿时期的经历, 用一句话总结便是“在身边的同龄人无条件地享受全家的关爱时,你唯一的选择是孤身一人,而你无力更改”。我内心久久未能平静,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,最终只是紧紧地握住你的手, 看着你闪烁不定的眼神那一刻我明白了你真正的需要,原来妈妈才是治好你的那副药!

所以我与妈妈进行一段长长的对话,感受到妈妈对于你的不了解和无奈,当即要求妈妈周五和周六晚饭后的时间与你散步聊天。尝试第一周的妈妈想要放弃,表明与你单独相处的不自在,无法找到合适的话题与你沟通,最亲密的你们居然无话可聊让我难过。但我还是对妈妈说:多给你一些时间和耐心,即使不聊天,静静地陪你一会!此时有种我与妈妈身份互换的错觉,周日晚上我因为妈妈的想法而烦闷,而你转身离开,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刚洗好的苹果,呆愣愣将苹果递给我,一个举动让我暖心!突然灵机一动,便建议你可以借鉴咱俩相处方式与妈妈相处。第一周我听到妈妈告诉我你第一次削苹果给她吃,第二周你开始主动从妈妈手中提走重物……每一周我向妈妈了解你的情况,每一周你的小变化都让妈妈感受到“儿子慢慢变得贴心”,而你开始会在教室发出爽朗的笑声,我突然觉得头顶的天空逐渐变得透彻清爽……
三年漫长又短暂,看着你慢慢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,然后三个人…… 送考的那一天,你上前拥抱我,我问你:某某,你还好吗?你送给我一套《基督山伯爵》,第一次正经地对我说:“老师,谢谢你,我很好!”毕业的第一年你发 QQ 告诉我:到了高中,你不再是一个人,有经常一起吃饭的朋友, 拿了奖学金给妹妹买了很多零食,信息课是你的最爱,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自己下厨炒饭吃……看着屏幕,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!
在你毕业后的三年里,每当遇到工作瓶颈,便会想起我们三年的点点滴滴,平凡而又不简单,我只是遵守教育初心和敬守工作职责,我相信每个班主任亦是如此。除此以外,我想对你表达谢意,三年中让我与你共同成长,明白每个“与众不同”的学生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,正因为你对我的信任,让我拥有机会去读懂你的故事,希望你的人生中继续出现读懂你的故事的人!于我而言,接下来我会碰到更多“与众不同”的学生, 每个学生的背后故事各不相同,但我会依然保持初心,如待你那般慢慢陪他们品读属于他们的故事!(来源:《温州教育》编辑部)